自我纪实是一种船夫的苦役
——凯尔泰斯 (链接前面部分) http://www.zhongcai.com/bbs/showthread.php?threadid=38479 我陷在噩梦一般的存在的泥淖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一小时一小时地捱着
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新状态,而是已经伴我多年的狼群
我没有一个人存在的信心,生怕倒在大街上,倒在江河边
一点点不适和疼痛,都会在神经上放大,成为绝症
本来是葡萄,是栗子李子,是樱桃,挂在树上就成了菠萝芒果;本来是蚂蚁,却被我当成了狮子老虎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风雨飘摇的生? 在午后的太阳雨中,我一次次散步,以打发掉白昼
我偏爱夜晚吗?不,但我害怕白昼
没有人知道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危险与痛苦
存在是那样的无奈,我欲哭无泪
我瘪嘴皱眉,做出哭的姿势,可是哭不出来
心不哭,眼睛嘴巴鼻子都不哭
我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用四川话说,叫“嚎嚎呆呆地哭”
妻去绵阳了,雨没完没了的下,在窗外形成了瀑布,奏成了乐章,我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神经上像是有一只老虎在咆哮,分裂出的全是背叛的意识
它们结成集团,制成炸弹,让我颤栗
我喜爱雨,喜爱雨季,爱听雨声,这个午后,我却忽略了雨,忽略了雨水,觉得它们的形态、声音、气味都是那样的多余
“给妈妈提前过生,一起吃一顿饭
”有人三番五次在电话里对我说
谁是妈妈?我不知道
饭桌上的气氛一点都不像是在给妈妈过生,他们边吃边说着荤段子,说着亵渎妈妈的话,肆无忌惮地狂笑狂饮
他们可都是妈妈最亲最爱的儿子!我沉默着,不喝,不言,勉强吃着
我望着他们,没有表情
他们都有表情
我是故意要望他们的
我的望是一种蔑视
敬酒的人穿梭在席间,他们都是未来的科长局长处长,但现在不是
不是才敬酒
我晕了,不为酒,为妈妈,而妈妈是谁?妈妈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感觉要崩溃
是我,不是他们,不是他们胃里燃烧着的酒精,也不是妈妈
随我而去的女儿枣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没怎么吃就逃跑了
我为什么不随女儿走掉?我想当场崩溃吗?我想为他们做崩溃秀吗?就是妈妈生日的那天下午,我一直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满大街找枣
东方英语,东风路口,电影院,报恩寺
我行色匆匆
雨田在电话里要县长的电话
一个诗人要一个官员的电话,不是勾结,不是攀附,而是求助
县长在雅安
“在雅安不要紧,就是在延安也不要紧,电话,打一个电话便可以搞定!”果然搞定
县长让旅游局长搞定
旅游局长让我的上司H搞定
水深火热中,雨田来了,还有见过面的北京的S、没见过面的绵阳的C
不是“我在大堂等你”,而是“你们在大堂等我”
暂时脱离了崩溃感
与S握手,与C握手
S说“早就知道阿贝尔,只是不知道阿贝尔在这样一个平武
”C说“见到你,是我这次出游的亮点
”C是绵阳一个区的区委副书记,实权不压于一个县长
我说什么了吗?我差不多什么也没有说,我对他们的话和笑都持谨慎态度
有很多所谓著名作家在场的时候,S为什么不这样提说我
我倒不怀疑C的话
从海拔800米上到海拔2000米,不适应的只有发烧的枣
天真蓝啊,空气真洁净啊,风吹着真舒服啊,雪山的水真凉快啊……这便是北京人到了白马山寨所说的话
生活在白马山寨边缘的我能说什么?北京人绵阳人在照相,枣一个劲地喊冷
我知道枣在发烧
绵阳人陪着北京人在逛山寨,我只听见我10岁女儿在召唤
摸着女儿的额头,感觉火一般地烫
是大病欲至,还是白马的什么神仙显灵?我依旧没有崩溃感
吃饭的时候,旁边有火炉,女儿很高兴
女儿吃土豆,吃莲花白,吃盘羊肉,吃老腊肉,吃腊排骨,吃韭菜……我很放松
我们喝青稞酒,说崇敬的话
S,C,雨田,阿贝尔
还有我的上司H
锅庄跳起来的时候,夜色已浓,枣也加入了,北京的女生们也加入了,诗人雨田也加入了
冷冷清清
没有氛围
锅庄之后,开始吃烤全羊
县长安排的,旅游局长搞定的,我们谁也不出钱
雨田为牙痛折所磨,完全失去了斗志
S初显诗人的豪气
青稞酒,青稞酒,一盅又一盅
一茶壶喝光了,再来一茶壶
没有醉倒的人,只有胀大了的肚皮
酒意上来的时候,枣一个人上楼睡了
枣那么乖,我多么感动
跟S谈到了文学,仅仅是谈到
“平凹的小说是走民俗这一块的,但他赶不上张贤亮,平凹的小说太慢了,内在速度跟不上外在速度
”S说的是什么呀?我说了大陆,说了意识形态,说了文学的无限制
最后是烤余火
烤余火的时候我想起了枣
我跑上楼
枣睡得好好的
凌晨,枣发高烧,出现惊悸,看见幻象
我陪着枣,继续着前些日的失眠
崩溃的感觉来了,脚脚爪爪都看清了,像一只硕大的毒蜘蛛,吐着毒液
水痘,水痘,丑陋的水痘从枣的脸上跑了出来
/>【与海告别】 在海边住了一晚,就要从北海住回赶
即将匆匆离开大海,我有点不舍
且不说与海接触是肤浅的,还是深刻的,哔竟伴海一晚而眠,与海有了亲密接触,对海的向往变成了亲切的现实的接触,对海的感情从幻想型的变为了感性型的,感情一下子升华起来
这有点像恋爱,开始是少年青春萌动,只有对接近异性的渴望,后来真的接触了一个具体的异性,并一见钟情,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天一亮,我就爬就起来,挎着相机,打了赤脚,往海滩上走
人真是奇怪,心情是激动的,但外表却是这么平静,也许特别激动才这样
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海滩上已经有人在行走,他们三两个一起,或漫无目的地行走,或寻找海浪送上的赠品,或伫立远眺着大海
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外表平静,内心却像这海浪,一波又一波,不断翻滚,要是时间允许直扑大海畅游一番
干燥的沙子,银白一片,这正是北海与其他地方不一样之处
踩上去,松软,充满温情
我更喜欢到海浪刚刚抹平的湿润的沙滩上行走,细腻、平滑、湿润,给我脚板以温柔的抚摸,海浪轻轻打上来,像柔软的舌头舔着
我获得一种快感,像幼儿得到母亲的抚摸、亲吻
那些刚刚出生的小海蟹,布满湿湿的沙滩,见到我走近,它们急速奔跑,迅速挖洞潜入沙中,我十分惊诧它们逃生的速度
也难怪,这样幼弱的生命如果不能快速逃命,注定统统要在未长成就夭折
看,一辆游玩的动力车突突地叫着跑来跑去,到处招徕生意
我心里发紧,这个怪物每天要碾死多少小海蟹
除它之外,还有许多东西是残害这些细嫩生命的凶手
我真的很恨这样血债累累的家伙,我无休止想砸掉它,可是我能去砸了它吗?我是一个无能为力者
我只有默默祝福海里所有的生命:等一下子就要再见了,愿你们顺利长大,快乐自在! 怎么向大海道别?我实在想不出恰当的办法
或行,或立,偶尔捡一些大海刚刚推送上岸的小贝壳、小海螺
我们山里人说:早起的鸟雀有虫吃
最好的肯定被早起的渔民捡去了,我想渔民肯定在天麻麻亮就起来,拾捡好的海贝和海螺,他们把这些收获加工成工艺品出售
但我以为这无关紧要,只要是大海的馈赠,我当不因其平常而拒绝,不因其奇特而狂喜,况且我不是生意人,也不是以此为生者,无需它珍稀,只要它是海身上脱落的鳞片就觉得珍贵
记得小时候,我读书时,每次小考,老师总要给成绩优异者发几个作业本,我每次拿着那加盖了“奖”字章的作业本会很高兴、很激动,学习的劲头也会更大
几个作业本也许不值多少钱,但它是一种象征,是一种精神动力,这是不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我对自己说,小贝壳、小海螺,我会带你们回去,用一个玻璃缸装着,摆放在客厅,让我常常可以看到海的身影,常常可以听到海的歌唱
后来,我真的把它们带了回我的湘西南砍大山里,用一个玻璃缸养在我客厅的桌子上,我天天可以看到它们,看到它们海就在我眼前了
越是不想离别,时间越过得飞快
朝霞把海浪染得金黄,我赶紧拍下一组照片,并请同伴为我拍一张,让我和金色的海浪站在一起,让我和金色的海浪合影,把瞬间变成永恒
老天真是善解人意,最能成入之美,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我创造这么美的氛围,让道别变得如此绚丽多彩、如诗如画
我心里喃喃地说:“大海我还会来看你的
” 2005年10月6日
注:阿訇、海里凡均为伊斯兰教传教人员; 伊扎布证书,按照伊斯兰教义颁发的结婚证书; 法谛海,《古兰经》中的章节
你很想抱抱她,使劲地抱抱她,像抱抱自己的妹妹一样的抱,但你没有,你连手都没有伸出来,她也没有
你很期待她再问问,并行的铁轨会不会交叉在一起呢?你也许会回答,在远方,记忆的远方,他们会交叉在一起
有人说,诗歌是绸缎,散文是棉布
有时候我们热爱绸缎的抚摸,现在却棉布更适合人类的身体
我与散文的相遇,是一场棉意吧
喜欢散文由来已久,那抒情的直率,带给我一些精神里的愉悦,那就与棉布相爱在散文里,在棉布的散文里,铺开文字的外衣,写出心底的点点滴滴